一個早晨，天氣悶熱得讓人無法忍耐，黑云密布在天空，山川里的知了聲嘶力竭地啼鳴著，烏鴉扇動著翅膀上下翻飛。一個瘦老頭臉上掛著一副茶色橢圓形石頭眼鏡，站在打麥場邊，看見田野里有數(shù)不清的蜻蜓振動著翅膀來回飛舞，仔細一看竟是罕見的紅蜻蜓。老頭心里一驚，急忙往組長家走去。經(jīng)過興旺溝渠時，他看見一條青蛇匆匆橫穿過小路鉆進了農(nóng)田，身旁的大核桃樹上，幾只松鼠吱吱叫著，在樹枝上來回躥跳。老頭更加印證了心里的猜測，加快步伐到了組長的門口。

　　組長正在他家的香菇棚里忙著。老頭說：“馬上要下暴雨，你趕緊組織人把村里的渠道清理一下。”組長說：“天變不了吧，渠道沒事，不用清理。”老頭就火了：“誰說沒事?興旺溝口一農(nóng)戶在渠里堆了幾梱柴火，章家溝渠里放著幾根香椿木杠子，我早就提醒過你，至今沒挪走，再不挪走影響泄洪呢。”組長只好往出走，一陣疾風(fēng)吹來，天空一陣炸雷響起，震得房上的瓦咯咯地響。組長有些猶豫，老頭吼道：“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去，讓人把東西挪走!”組長只好去了，他邊走邊嘴里嘟囔道：“你早就不是村主任了，七十來歲了，還像個催命鬼!”

　　一連串的炸雷響起，幾道閃電如利劍要將大地刺穿，狂風(fēng)卷著大雨往下傾注，山村籠罩在白茫茫的雨柱里。老頭回到家里已全身濕透了，老伴給他換衣服時說：“你都七十來歲了，早就不當村主任了，逞能啥呀?”老頭說：“可我還是個黨員，我連個村子都護不住，還有啥用?”

　　天空黑云低垂，雷鳴電閃，大地似乎在抖動著，暴雨連成一片，對面石崖上流水如瀑。河道里發(fā)了洪水，濁浪翻卷，濺起的浪花有一人多高，洪水里翻動的石頭撞擊聲像魔鬼的磨牙聲，河兩岸的楊樹紛紛被洪水連根拔起，有的被沖走，有的倒在河邊。一棵粗壯的楊樹橫在河中，咆哮的洪水受到阻攔，斜沖過來摧毀了一段河壩，躥入了農(nóng)田，卷走了一片玉米，在農(nóng)田里豁開了一道口子，把一根高壓電桿沖得搖搖欲傾。

　　雨勢略減，老頭披上雨衣來到河邊，見洪水正在電桿周圍沖刷，一團團泥土被洪水剝下來卷走。他望見河邊不少人站那里看洪水，就喊道：“快回去拿編織袋，裝上泥沙把電桿護住，電桿一倒不知道啥時候來電。”村里人最怕停電，急忙回去拿編織袋，在老頭的指揮下裝上泥沙，圍在電桿周圍。

　　翌日，雨完全停了，河水就小了，村里人就來到河邊，有人下河拾上游沖下來的樹枝，還有人在河里撈石頭，挖細沙。他們見了老頭就笑著說：“老主任，我們撈的石頭和沙子，如果村里修河壩用，就讓村里用，村里不用我就弄回去蓋房子用。”老頭說：“村里肯定用。”人們就說：“那就給村里留著。”

　　老頭又去找組長，組長的香菇棚倒了，菌棒子滾了一地，他正在忙。老頭讓他組織人修河壩。組長說：“好我的大伯呀，村里沒幾個年輕人了，修不了。”老頭說：“以前哪一次發(fā)洪水，都是村里人自己動手修的。”組長說：“時代不同了，現(xiàn)在得靠政府。”氣得老頭連罵了幾句：“熊包，熊包!”

　　從組長家回來，他又到了河邊，只見不少村民正把沙子、石頭往自家弄，他們見了老頭都訕笑著停了下來。鐵匠老漢對老頭說：“人心散了，你這根老葛條捆不住了。”

　　不一會兒，村里的黨支部書記來了，他一來就拉著老頭的手說：“老伯，這次全村受災(zāi)嚴重，你抗洪救災(zāi)有經(jīng)驗，要多指導(dǎo)。我去通知組長，讓他組織人把咱這個組塌下的石壩豁口堵住。另外，勞煩您察訪一下，看有沒有群眾缺米缺面的，村里給予幫助。”老頭點點頭。

　　支書走開了，老頭扭身見幾個小孩捉了幾只紅蜻蜓玩，便說：“快把紅蜻蜓放了，紅蜻蜓是村里的守護神，每年發(fā)洪水都是它飛出來報警。”一個小孩說：“爺爺，村里人都說你是村莊的守護神，你是不是紅蜻蜓變的?”